第43章 第 43 章(捉虫)(1/2)
不管对方是李鬼还是李逵,顾昭都能确定一件事,那就是,她们这条船绝对是不折不扣的李鬼!
到时照面一打,不就贼形毕露了嘛!
“快快,家佑哥快些过来帮忙,咱们将这些旗子收一收。”
顾昭招呼赵家佑,自己手下的动作也半点不慢。
此时轻身符的符力还在身上,只见她手一撑,身子一跃,身姿灵活又轻巧的攀上福船桅杆。
身子在半空中一顿,随即旋了个身,扯着旗帜利落的落地。
……
祁北王宝船上。
安山道长正靠着船沿,嘴里叼着个大旱烟吞云吐雾。
瞧见这一幕,他目光一凝,拍手赞道。
“好,好!好功夫!”
“这小子身手利落!”
孟风眠从船舱里走了出来,瞧见安山道长手中的大烟杆,心里叹了口气。
“道长在看什么?”
他顺着安山道长的视线看了过去,正好对上顾昭看来的目光。
两人目光一碰,孟风眠面上怔了怔,随即轻声道。
“是他。”
安山道长来了兴致,“哦?是风眠认识的人吗?”
......
小宝船上。
“好了,都摘下来了。”
赵家佑将最后一根旗帜扔在甲板上,瞧了一眼顾昭,问道。
“怎么了,有什么不妥吗?”
顾昭拧眉,“对面船的这位年轻大哥有些面熟,我好似在哪里见过。”
赵家佑跟着眺望了一翻。
只见那宝船上两道身影,一人穿着半新不旧的道袍,面皮气质生得不错,原该是出尘世外高人的模样,偏生手中拿的不是拂尘而是一柄大旱烟杆子。
此时没骨头似的搭着船沿边,正冲他们这边笑嘻嘻的看来。
赵家佑皱眉:……切,瞧过去就不是正经的出家人,说不得是个神棍儿!
他视线一转,目光往道人旁边的那人身上挪了挪。
这一看,赵家佑难免心生赞叹。
“嘿!顾小昭,这位大哥我也似曾相识。”
“嗯?”顾昭侧头看去。
赵家佑摇头晃脑,拖长了声音,将这几日在学堂里学的十成文化发挥了十二成。
只听他赞道。
“白玉谁家郎,回车渡天津,看花东陌上,惊动洛阳人,好诗好诗……这位貌比潘安的大哥,我大抵是在梦里见过吧。”①
顾昭:......
赵家佑感叹完,依依不舍的将目光收了回来,侧头看向顾昭,问道。
“顾小昭,你定然也是和我一样,是在梦里见过这位龙姿凤章的大哥,所以才觉得有两分面熟。”
“你说我说的在不在理?”
顾昭:……
槽多无口啊。
“在理在理。”
不过,经过赵家佑这么一打岔,顾昭倒是想了起来。
这不就是生魂入了鬼道的那位大哥嘛,只不过那时身为魂体的他太过光亮了,相比那时,这时的大哥灰扑扑的,她这才一时没有比对上。
顾昭多瞧了对面的孟风眠两眼,心里庆幸。
还好还好,虽然驾鹤西归的意头不够好,但瞧这位大哥好端端的站着,想来应该是巧合了。
顾昭冲孟风眠笑了笑。
孟风眠愣了愣,随即知道他也认出了自己,面容一缓,对顾昭微微颔首。
安山道长称奇,“啧,瞧你这模样,我打认识你起,还没见过你对我也有这般好脸色呢。”
他醋溜溜的总结一句。
“真是个没良心的!”
孟风眠侧头,瞥了安山道长一眼,理所当然道。
“自然,人家对我是救命之恩,道长虽是无心,却是有害命之实。”
安山道长不满的嚷嚷开了,“我什么时候对你害命了?”
孟风眠也不啰嗦:“鬼道。”
短短二字,安山道长就像是被掐住了命门,声音戛然而止。
好半晌,他惊诧不已。
“你是说,那船上的小友便是送你出鬼道的人?”
孟风眠点了下头,“正是。”
安山道长惊叹了一番,又看了顾昭一眼。
虽然身量颇高,但那稚气的模样一瞧便才十来岁模样,想想送孟风眠回来时那精纯干净的炁,不禁摇头感叹道。
“后生可畏,后生可畏啊。”
安山道长又多看了顾昭几眼,想着依着那五官推演一番,不想那一切却像是迷雾一般瞧不清,多看两眼,反而是他有些迷心了。
安山道长叹着气,收回了推演之炁。
果然,像这等有天资又有大造化的,都懂得遮掩天机的,哪里那么轻易被人瞧出根底。
......
两船相近,孟风眠冲顾昭拱了拱手,朗声道。
“上次在鬼道得小哥相救,风眠没齿难忘,今日相逢即是缘分,小哥要是有空,便让风眠做一回东道主,备些薄酒薄菜,招待感谢一番。”
赵家佑惊奇了,“啊!他认识你啊,顾小昭,你还真认识这等富裕人家的公子哥啊!”
“打过一次照面罢了。”
顾昭压低了声音,继续道。
“前几天,他的生魂掉到鬼道里了,傻傻的坐在大石头上有些可怜样子,我就把他送出鬼道了。”
赵家佑:“噢噢,救命之恩啊,是大恩情呢,他请咱们吃饭了,走吧走吧,咱们去啊。”
顾昭睨了他一眼,“你忘记船舱里那些人的样子了?哪里见得了人哦。”
赵家佑摆手,“是他们见不了人,又不是我们,不打紧不打紧。”
“走嘛走嘛,我长这么大,除了吃我老娘煮的饭,还从来没有吃过外头的,这般气派的宝船,里头的厨子做菜定然也好吃。”
赵家佑瞧着对面的宝船,腹肚中饥肠辘辘。
顾昭也有些好奇,“成吧。”
......
孟风眠还在等着。
顾昭冲孟风眠拱了下手,“那就叨扰了。”
孟风眠:“是风眠的荣幸。”
......
孟风眠吩咐船工朝顾昭那艘宝船开去,顾昭连忙拒绝。
“不用麻烦,我们自己过来就成!”
说完,就见顾昭和赵家佑轻身一跃,还不待孟风眠吃惊,就见江波中出现一艘竹排子。
顾昭站在竹排的排尾,竹蒿一撑,竹排晃悠在水中,水波在竹排后头漾开。
瞧过去虽慢,实际却很快,不过是片刻时间,竹排便已经到了大福船的下方。
安山道长收了手中的大烟杆子,叹道。
“这是竹娘扎的竹筏子啊。”对上孟风眠看来的目光,他解释道。
“竹娘便是竹妖,竹妖本为竹,因缘际会开了灵智修成妖身,它挑的竹子扎竹筏,竹排带着妖炁,自然行进迅速。”
安山道长盯着顾昭,一向没正行的模样沉默时颇有几分严肃。
孟风眠瞧着有些不适,拧眉问道。
“道长怎么了?”
安山道长叹了口气,轻声道。
“修行之人需嫉恶如仇,妖鬼之流最擅长迷人心志,这位小友手中有着竹娘的竹筏子,可见同竹妖往来颇密,恐非善缘,不好不好。”
孟风眠却不这般认为。
“道长多虑了,天地有阴阳,人有好坏之分,这妖鬼自然也是这般,这位小哥既然是修行中人,旁的不说,妖鬼是正是邪,他自有判断。”
想了想,孟风眠还是开口道。
“这位小哥于我有救命恩情,望道长看在风眠的薄面上,万莫扫兴。”
安山道长没有说话,拿起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酒。
顾昭和赵家佑上来时,两人正好见到这一幕。
赵家佑:......
他偷偷的凑近顾昭,小声道。
“顾小昭,这位道长又是抽大烟又是喝酒,真不像清修道人。”
顾昭看了一眼,点头应道,“没错没错,家佑哥你可得离得远一点,这等坏毛病要是沾上了,我一定和赵叔好好的告上一状,瞧他抽不抽你一顿。”
赵家佑的声音小,顾昭的声音却半点也不小。
哼,别以为下头风大水声大,她就没有听到这道长说啥了。
她和凤仙妹妹之间不是善缘?
她还觉得这道长和风眠大哥之间恐非善缘呢!
顾昭不客气的翻了个大白眼。
……
孟风眠听出了顾昭的指桑骂槐,无奈的笑了下,他知道定然是安山道长的话被事主听到了,不由得歉然道。
“小哥勿怪,是我等失仪了。”
安山道长和顾昭相互打量了对方一眼,顾昭撇开眼看向孟风眠,摆手道。
“无妨,我这人向来是非分明,你刚才为我说话,我都听到了。”
……
上次鬼道不便透露姓名,今日相见,孟风眠和顾昭相互介绍自己。
孟风眠拱手,“在下孟风眠,这位是安山道长,小哥怎么称呼?”
顾昭:“顾昭,这是我邻家阿哥,赵家佑。”
赵家佑收回瞧福船的目光,冲孟风眠和安山道长咧嘴笑了笑。
在船上,他总算是看到了福船周围插的旗帜,上头明晃晃又龙飞凤舞的写着祁北王府四个大字,一时忍不住问道。
“孟公子,你们是祁北王府的吗?祁北郡城的?”
孟风眠颔首:“是的。”
“祁北王孟棠春是家父,我行三,你们别叫我孟公子了,我比你们大,要是不介意的话,你们就唤我一声大哥吧。”
赵家佑顺杆爬得飞快,“孟大哥!”
顾昭也跟着喊了一声。
......
孟风眠去后厨吩咐人准备酒菜,安山道长瞧了一眼顾昭,叹了口气也跟上了孟风眠。
赵家佑眼睛在大福船上环看了一圈,感叹这王府和骗子还是有差别的,别的不说,这大福船明显比他们那艘船来的派头,便是船身处的雕花也无一不精巧。
赵家佑稀奇:“顾小昭,这事真是巧了,还真有祁北王府的小郡王啊。”
顾昭点头,“真正的骗术定然是三分真来七分假,这样真真假假,假假真真,相互掺杂才让人瞧不清真假虚实。”
赵家佑:“我怎么觉得你和那道长之间怪怪的?”
顾昭将刚才在竹排上听的话简单的和赵家佑说了说。
赵家佑义愤填膺,“凤仙妹妹哪里不好了?他妖都没有见过就说这种话,这是偏见!”
“学堂里的先生说了,这种事要不得的!”
顾昭失笑,“你不怕凤仙妹妹啦?”
“怕还是怕的。”赵家佑悻悻。
“不过凤仙妹妹是个好妖,前些日子,先生到竹林里画竹,是我在旁边伺候笔墨的,走的时候,凤仙妹妹还引我采了好些嫩竹笋,师娘都说竹子不错呢。”
顾昭倒是不知道这事。
赵家佑犹不解气,“早知道咱们就不来吃这顿饭了,嗐,都怪我。”
他抱不平道。
“我还没说那道长看过去五毒俱全模样,他怎么能一副看你误入歧途样子?”
话落,有脚步声传来。
顾昭抬头,正好对上孟风眠清冷的眼眸,里头透出些许不自在。
顾昭:......
她被抓包都不尴尬呢,他尴尬啥呀!这面皮忒薄了!
安山道长横眉怒瞪。
“我哪里五毒俱全了?”
赵家佑缩了缩。
顾昭挺身而出,“哪没有呢,道长是方外之人,哪里能贪恋红尘烟酒?”
她学着方才安山道长的说法,摇了摇头,故作深沉。
“烟酒乃是孽缘,不好不好。”
安山道长气急而笑,这是个小心眼的道友啊。
顾昭对上孟风眠,认真道。
“孟大哥不要担心,我和安山道长这叫做同行相轻,同行是冤家,看不过眼彼此是正常的事。”
“你放心,大事上我们闹不出岔子,嘴上拌几句总是会有的。”
孟风眠:......
他头一次知道,原来道长之间也有同行相轻这种说法的。
安山道长吹胡子,“胡说!谁和你是冤家了!”
顾昭哼了一声!
孟风眠和赵家佑对视了一眼,俱是无奈。
......
日头偏西,橘色的阳光散漫而下,就像在江面撒下了一片碎金,金光闪闪的格外迷人。
福船漾在江面上晃晃悠悠,不远处是一处不大的河中岛,岛上草肥苗高,偶尔一只白鹭从水面掠过,惊艳了那染着红妆的白头芦苇。
孟风眠让人在甲板上摆了桌,江风凉凉的吹来,一切那么的静谧和美好。
此情此景,顾昭都舍不得和安山道长斗嘴了。
孟风眠让众人落座,朝顾昭看去时,有些歉然道。
“到底是仓促了一些,船上物资短缺,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。”
顾昭和赵家佑连连摇头,“不会不会,已经很丰盛了。”
两人倒不是客气话,桌上虽然只有五菜一汤,但道道可以看出做菜之人不凡的功力。
青菜翠碧,鱼肉鲜嫩,汤汁浓郁可口……尤其是那道白斩鸡,厨子挑选的嫩公鸡肥瘦适中,烹饪后皮黄肉白,别有一番香醇。
再加上那调得恰到好处的酱料,当真是鲜美异常,甘旨肥浓。
顾昭冲孟风眠笑了笑,“特别好吃呢,谢谢孟大哥。”
……
顾昭吃东西时速度有些快,但却不失礼。
虽然没有那种经过世家调理出的礼仪风范,但别有一种野生野长的自由劲儿,不拘束又有滋有味,不过是简单的菜肴,却是龙肝凤髓一般。
这般姿态让宴请的人心里有极大的满足。
孟风眠夹了白斩鸡的大鸡腿到顾昭面前,轻声道,“尝尝这个。”
顾昭愣了愣,随即笑道。
“我自己来就成,多谢孟大哥。”
孟风眠收回手,“嗯。”
暗地里,头一次做这等事情的孟风眠也在心里懊悔,耳朵后的面皮都红了一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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