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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0.第 50 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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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想到三日月宗近竟然会笑,阮枝筱下意识抬头去看他,却及时醒悟过来,将视线定住在脸部以下的区域。

v字领针织衫松松垮垮套在身上,露出颈脖和锁骨一片,肌肤是珍珠似的有光泽的白皙,几乎在进入视野的刹那间便夺走人的注意;向下,牛仔裤包裹着比例完美的大长腿,稍微收口的设计勾勒出小腿部分流畅的线条;再向下,脚上却突兀的穿着一双熊猫造型的毛绒拖鞋,和其整体很是不搭。

那是二人逛商场的时候,她怀着恶作剧心思买的;或者说,对方上下这一身穿戴,都是她谨慎又谨慎、认真再认真,才从琳琅满目的选择恐惧症患者炼狱里头,亲自挑选出来的——作为总是被保护的未成年小姑娘,就算对父母或者刘婶,她都没有如此操心忙碌过。

这个人温柔的笑颜、温柔的话语仍历历在目,犹如昨日,但阮枝筱却忽然觉得,三日月宗近骤然变得面目全非起来,让人陌生不已。

……他怎么可以看着别人,让别人去伤害刘婶呢?

过分。真的,太过分了。

如果说压切长谷部做出如此举动,只是让阮枝筱错愕害怕,那随后从卧室里走出来、显然是之前对此作壁上观的三日月宗近,就让她觉得仿佛蒙受了天大的委屈和背叛。想到这里,鼻尖一酸,眼睛又开始沁出湿润润的雾气,小姑娘低头藏起神情,不愿示弱。

“唔嗯,又开始不愿意看人了么。”垂下的视野中出现了那双熊猫拖鞋,阮枝筱感觉到对方在一个离自己很近的距离蹲下,声音还是柔和含笑的,“之前就说过,跟别人交流的时候,要看着对方的眼睛。难道筱筱不想问问我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?”

“……”阮枝筱没做声,也没有点头,只是握紧了刘婶的手。

意料之内的反应,三日月宗近也没在意。唇角习惯性上扬,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,慢条细理地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。

用过早饭,阮枝筱带着药研藤四郎和烛台切光忠离开后,三日月宗近就在客厅里头,开始给太郎太刀、压切长谷部上课,简单交代了现世的一些规则和家中部分器材的使用方法后,仿佛眨眼的功夫便到了中午。

由于阮枝筱途中打电话,说能赶回家吃饭,压切长谷部便立马着手准备午餐,而两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,则被赶出厨房重地,哪凉快哪待着。

所以,当刘婶如往常一般打开门的时候,三人都没有任何准备——压切长谷部和太郎太刀初来乍到,自然不了解情况;三日月宗近倒是前辈,可连阮枝筱都忘了,他自然也没有想起还有这一茬。

好在用钥匙打开反锁状态的门,会提前发出锁芯转动的动静,加之察觉到门外并非审神者的气息,终于从记忆的角落中翻出“刘婶”二字的三日月宗近,迅速做出反应,拉着云里雾里的同伴躲进阮枝筱卧室,险险抢在门开之前藏了起来。

然而,人可以躲,可厨房那些做到一半的食材却没有时间收拾。

刘婶进来一看,晓得阮枝筱不会做饭,雇主夫妻又还在外地,第一反应便是家中进了小偷。担心阮枝筱的安全,她立马取出手机,一边走向厨房查看,一边拨打100,准备报警。

“……我想,刘夫人一来会搜查整个屋子,封闭空间不易藏匿,二来警署插手必定多生事端,便让机动最高的长谷部去敲晕了刘夫人。从背后出手,刘夫人并未看清他的脸,长谷部手上的力道自有分寸,不会伤及贵体。本是打算妥善安置刘夫人,等筱筱回来再作安排,只是——”

像是觉得有趣,三日月宗近说到这里笑了笑,没再说下去。

阮枝筱默默帮他补完了后半句:只是没想到有个傻子正巧进来了,还不分青红皂白就被害妄想症发作,不光默认对方干了坏事,又抱着刘婶嗷嗷叫唤,就差没报警……哦,而且没报警还是因为她觉得付丧神杀人不过手起刀落的事情,她报警也没用,才索性作罢,决定智斗。

……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过不下去了。

请让她删除记忆读档重来回炉再造吧:)

背部僵直不敢动弹,阮枝筱沉默地盯着地上一块不动摇,认真思考以后在家里挖个地洞算了,方便她日常把脑袋埋起来做一只鸵鸟。

“哈哈哈,说起来,我也曾与筱筱做过一个约定呢。”不过老爷爷似乎并没有就此松口的意思,他口吻轻松,态度却少见的不容拒绝,“筱筱还记得吗?”

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,阮枝筱立刻回想起逛完夜市后第二天,自己因为害羞不愿意出门,结果被三日月宗近骗她到了早上九点的事。

【恩,是故意的呢。因为筱筱不理我的话,老爷爷会感到寂寞的呀。】

【对不起,我错了。】

【那下一次不管出了什么事,筱筱都不要逃避,而是认真地和老人家沟通,好不好?】

【……我知道了。】

但是她食言了。又一次地。

阮枝筱咬住下唇,张了张口,可本就不灵巧的舌头仿佛在这一刻丧失了言语的功能,竟说不出话来:“……对不起。”最后除了这句话,好像再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,她垂下眼睛,颤颤怯怯地重复,“我非常——”抱歉。

没来得及说完的道歉由于惊讶而被咽下,脸颊两侧突然多出的力气,让阮枝筱被牵引着仰起脸。她还没做好任何心理准备,那双映着三日月清辉的眼眸就已经猝不及防地闯进眼帘里,没有波澜的,像是接纳了一整个夜空,因而愈发包容且广阔。

“啊呀啊呀,筱筱的记性似乎比老爷爷还不好呢。那么,再多说一遍也没关系哦?”

三日月宗近微微笑着握住阮枝筱的一只手,带它按在自己的胸口偏左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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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着布料,一下一下坚定的跳动传递在指尖,带起微弱的热意,是人类一般的鲜活温度。

“身为死物,有幸脱离钢骨烈焰,此具皮囊肉身、七情六欲,不外乎依凭灵力同精神力所铸。我等接受你的灵力,诞生于虚妄,回应你的呼唤,跨越了一整个世界前往此间——为你而来。”

“所以,不需要道歉,作为主人,再多信任我等一些即可。”他松开手,却是如往日一般,疼爱地揉乱了阮枝筱的发,又恢复了傻爷爷的模样,“哈哈哈,毕竟拿人钱财与人消灾。安心安心,小姑娘还是要有小姑娘的样子才更可爱嘛?”

一场雷雨还没响两下,连雨都没开始落,就在三日月宗近这样的三言两语下匆匆收场。因为刘婶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,烛台切光忠和压切长谷部便霸占厨房,继续准备午饭;药研藤四郎和三日月宗近去整理战利品,太郎太刀却留在了客厅。

帮忙把刘婶抬上更舒适的沙发后,他便将大太刀抱在怀里,一直默不作声陪着阮枝筱坐在一旁,看小姑娘盯着刘婶发呆。不过毕竟有厨房传来节奏的剁砧板的声音,配合着哗哗水声,和两位大厨的低声交谈,倒也没有静到死寂的地步。

事实上,太郎太刀也更习惯这种安静的氛围,反倒比之前愈发从容。知道主人心情不好,他本做好一直沉默到开饭的时候,却忽然觉得袖子沉了沉。高大的付丧神低下头,小姑娘不知何时脱去拖鞋,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,从自己的角度看,便只剩一个黑绒绒的脑袋。

“是?”体格的差距,总让太郎太刀担心自己会吓到过于娇弱小巧的生物,恰巧他今次的主人就在其列。谨慎地放轻了声音,他吐出询问意味的短音。

“……那个,太郎。”本来没敢抬头,但思及三日月宗近再三强调的礼节,阮枝筱还是强迫着自己让视线同对方对接。她舔了舔略微发干的唇瓣,目光控制不住地时不时游移一下,心虚地问:“我今天、你们,失望吗?”

说白了,阮枝筱今天的举动只表达了一件事:她对他们,还不够信任。

可是——

……生气?为何这么说?

主人做了什么吗?

太郎太刀想也不想便摇了摇头:“并无此事。请主人无需担心。”

但叫付丧神摸不着头脑的是,这句回答似乎反而起了不好的效果。小姑娘半合上眼睛,又蜷了回去,丸子头也跟着耷拉下来,又几缕偷跑的发丝不安分地翘起。太郎太刀疑心自己说错了话,正思考着是否要向三日月宗近求助的时候,就听见身旁阮枝筱下一句自言自语似的轻喃:

“为什么……呢?”

为什么不生气?明明她做了失礼乃至非常糟糕的事情,可这些从游戏中突然出现的所谓“付丧神”,却从来都没有对她生气或者抱怨过。全心全意的忠诚、千依百顺的服从,甚至到了一种让她看不出限度的地步——让她喘不过气来。

是的,阮枝筱终于恍然明白了一个事实。

信赖与爱是有重量的。当三日月宗近等人陆续来到她的身边,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刀剑男子们,在给予她所渴求的温暖的同时,也无形中成为了她肩上不得不背负的责任:他们没有身份,没有知识,没有可靠的社交圈,没有能够独立生活的技能,一旦离开她,他们在这个世界除了那把刀之外,一无所有。

可自己都还只是个象牙塔中被供养的小公主,在意识到自己到底接手了怎样的责任之后,她更加清楚,她做不到——做不到承载如此重担。

首先,身份就是一个最大的问题,没有身份证明,三日月宗近等人在这片土地上就是寸步难行的黑户,不光是读书,连找工作都成问题;其次,阮枝筱本身是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,两次商场之旅,她一直存下来的小金库就差不多去掉了三分之一,这才仅仅是开端而已。

又比如住宿的问题:本来只有三日月宗近一个人的话,她还能让对方睡在客厅的沙发上,可现在一共五名住客,他们住在哪儿?就算客厅可以挤一挤,可这还是建立在父母在外出差、家中只有刘婶中午来一段时间的基础上,一旦父母出差回来,又该如何?

阮枝筱不可能一直养着五个人,她没有钱。但要是想让付丧神自力更生,身份和学历的问题又该怎么解决?别说现在连扫大街的都得拿身份证去交社保医保,她也不可能有那个脸让他们去做那些事。

……完全想不到好的办法。

愈发把脸埋进腿间,阮枝筱咽下喉咙间的呜呜咽咽,尽量安静地、悄悄地哭了一场。薄雾化为水珠自眼眶沁出,染湿了一小块布料,她连肩膀都不敢耸动,只好让手臂死死环勒住小腿,借以压制肢体上不自觉的微颤。

【所以为什么呢?】

发顶突然一重,有人小心翼翼地学着记忆中三日月宗近的举动,一下一下,轻柔而富有安抚意味地揉了揉阮枝筱的发顶。他的手很大,几乎可以盖住她的整个脑袋,厚重又温暖,不同于言辞的冷淡笨拙,这个动作像是一遍遍地在重复:好了,没事了,我在这里呢,请放心地依靠吧。

像山一般沉稳可靠的气息。

阮枝筱身体肌肉紧绷了一瞬,随后,溃不成军。眼泪像开了闸似的宣泄而出,她更加抱紧了自己,想躲开那只手,却又舍不得躲开。

【……为什么会选择,这样没用的我呢?】

哭总是最快捷的发泄负面感情的渠道之一,但哭之后怎么伪装成没哭的样子,就成了阮枝筱现在的难题。虽然理智告诉自己,至少太郎太刀绝对知道了,但她还是不愿意把这样软弱又不可靠的难看样子,展现给依赖着自己的他们看。

仍旧保持蜷缩的姿势,脚甚至有些发麻,阮枝筱陷入沉思。

不过并没有为难多久,阮枝筱忽然觉得周围一暗,下意识抬头看了眼,却发现原来是太郎太刀解开了绑着宽大袖子的系绳,一只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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虚虚搭在她的右侧,衣袖如同一席帘幕,将厨房的视野隔断;他自己则什么都不知道似的,侧过头向另一边看去,安静待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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